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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墮精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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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珞微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樹屋區時,西萊爾已經在樹下等她了。她看見一路飛奔而來的珞微,還以為她發生了什麽事,急忙往前幾步,喊了一句:“珞,你怎麽了?”

這句話像一盆水,瞬間澆醒了珞微。她停住了,不停地喘著氣,一雙眼睛卻是無神地看向西萊爾。

西萊爾見她沒反應,更加著急了。她一把拉住珞微的手,上上下下地檢查她的身體,看她是否被人欺負了。

西萊爾檢查了半天,也沒看出端倪,她只好小心地拉開珞微的黑紗,直視她的臉,在看見她面色潮紅一臉汗水之後,她急切地問道:“珞,到底怎麽了?你別嚇我啊,是不是鎮上有人欺負你了?你……”

看著西萊爾滿臉焦色,珞微做了幾個深呼吸,接著,她將西萊爾捧在她臉上的手輕輕拉了下來,她拍了拍她的手背,努力做出一個微笑。

又讓她擔心了啊!珞微有些愧疚。

就算珞微表示自己沒事,可西萊爾還是擔心。珞微只好陪著她做晚飯,吃完收拾好之後,再三表示自己真的沒事了,珞微才回到了自己的住處。

夜深人靜,她躺在地上,久久不能入眠。廣場上的那一幕又浮現在她的腦海中:他驚慌閃躲的眼睛、沾滿了穢物的衣物輪番出現,害得她瞪大了眼睛,輾轉反側,怎麽都睡不著。

外面很安靜,但珞微的心卻不平靜。在地上翻了半天,她終於一坐而起:不睡了。她迅速地套上衣服,想了想,她又從墻角的雜物堆裏翻出幾根鐵絲,將鐵絲仔細地纏在手腕上之後,她嘆了口氣,打開門,從樹上滑了下去。

她看了看四周,各家的燈都暗了。為了防止吵醒別人,她躡手躡腳地往外走去,直到脫離了樹屋區的範圍,她才放開手腳,往鎮上奔去。

傳說,墮精靈只能在沒有月色的黑夜中活動,那是他們魔力最強的時刻。今晚正巧沒有月亮,珞微不知道廣場上的他是否也如此,她只能賭,賭他的周圍沒有人。

一路不敢停,珞微跑得氣喘籲籲,這一刻她真的無比想要能飛翔的羽翼,哪怕只是一雙也行啊。但想也是白想,她只能認命地往前跑。

等到了艾伯鎮,她並沒有莽撞地沖向廣場,而是小心地躲在墻壁的陰影下,一路走,一路註意著路邊的動靜。

不知道是否大家都深知關於墮精靈的傳言,一路上,她真的一個人影都沒看見。等她躲在陰影裏摸到廣場的時候,白天還顯得擁擠的廣場上,此刻除了被縛在石柱上的人,再沒有別的身影。

珞微沒有急著上前,她躲在暗處,警惕地往四周看去。等了大半個小時,確定真的沒有別人之後,她才小心地往前走去。

還沒走到他的跟前,珞微就聞到了一種很難聞的味道,嗆得她有些反胃。她看著一身狼狽、毫無聲息的他,面色變得很詭異:竟然有點不想救他了,怎麽辦?

唉……珞微無奈地嘆了口氣,認命地走上前。她先是把手探在他的鼻下,確認他是否還活著。指尖感受到了微弱的氣息,還好,人還沒死。接著,她把手放在粗壯的鐵鏈上,入手是沈甸甸的重量。這些鎖鏈她在白天的時候掃過幾眼,很結實,她沒有魔力,用蠻力根本弄不斷。好在她發現鎖鏈是用鎖鎖住的,只要能打開鎖,她就可以把他救出來。

她半瞇著眼睛,在黑暗中摸索鎖的位置。從上到下,她摸得很仔細,終於,她在他的背後以及腳下發現了兩把冷冰冰的拳頭大的鎖。在黑暗中待久了,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。她半蹲下來,將纏在手腕上的鐵絲解下。她將鐵絲捅進鎖孔裏,一邊轉動鐵絲,一邊側耳傾聽鎖心的動靜。

來來回回試了好多次,終於,“哢噠”一聲,鎖開了。珞微松了口氣,她小心地將鎖取下,又如法炮制地開了另一把鎖。等她站起身準備將鎖鏈移除的時候,她猝然撞入了一雙茫然不解的眼睛:他醒了!

兩人面面相覷,互相瞪視著。突然,他嘴巴一張:“啊……”

剛發出半個音節,珞微就急忙捂住了他的嘴,堵住了他剩下的尖叫。她慌忙四望,生怕驚動了別人。還好,周圍仍舊一片死寂,唯一試圖發出聲音的,只有在她手下掙紮的他。

珞微一只手堵住他的嘴,一只手放在自己嘴邊,焦急地對他比劃出一個噤聲的手勢。他驚恐地瞪著珞微,直到他發現她並沒有打他,才逐漸停止了掙紮。

“唔……”他搖著頭,不知道想表達什麽。

珞微無法與他交流,不知該用什麽方法讓他保持安靜。她一直捂著他的嘴,舉得手都酸了。雖然被綁著,但他仍然高出她一個頭,她胳膊好酸。

他仍舊不停地搖頭,珞微疑惑又不安地註視著他,試圖猜測他的意思。就在她糾結是否要放開手的時候,她突然覺得手心一熱,似乎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舔了一下。

她猛然收緊瞳孔,大腦還沒反應過來,手已經自動甩了開去。他他他……竟然舔了她的手!珞微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,她不停地甩著手,想要將那種陌生的感覺甩開,一時間都忘了他是否會大喊大叫。

等她想起這個問題的時候,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。她無語地看著那個人,只見他緊閉著嘴,不安地瞄著她,似乎有點怕她生氣的模樣。

珞微松了口氣,還好,他還算配合自己。她收回自己的手,再次對他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,他點了點頭,表示懂了。

於是她伸出手,在快碰到他的時候,他明顯往後躲,但還好,他只是閃躲,並沒有發出聲音。珞微又無聲地嘆了口氣,她小心地將掛在他肩膀和脖子上的鎖鏈拿開,鎖鏈很沈,她咬著牙,用了很大的力氣,才在把聲響降到最低的前提下將鎖鏈緩慢地放到地上。隨後,她又一一解開纏在他的羽翼、胳膊、腰間以及腿上的鐵鏈,等鐵鏈全拿下來之後,珞微已經累得一身汗了。

得了自由的他呆滯地看著珞微。珞微擡頭擦了擦汗,她看見他頭發上沾著一些黑乎乎的東西,也沒多想,她就探手過去,想要拿下來。

誰知這個動作刺激到了他,他往後猛地一縮,驚慌地叫道:“別打我!別打我!”

嚇得珞微趕緊又捂住了他的嘴。

他舉起雙手,緊緊抱著自己的腦袋,一副想要逃跑的樣子。

珞微生怕他繼續鬧下去會將人引來。於是,她二話不說,拽著他就往樹屋區的方向跑去。

起初,他還有些抗拒,但等他發現珞微只是拉著他跑之後,他就無聲地跟著她。

剛跑出艾伯鎮,珞微覺得手中一沈,她差點被拽倒了。等她回過頭之後,她發現那個人畏縮地看著她,眼中滿是痛楚。

珞微看著他,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停了下來。直到他嘴唇哆嗦了半天,小聲擠出一個“疼”字之後,她才記起來,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麽。

她看他用手不停地摸著自己的右腿,她蹲了下來,不顧他臟兮兮的衣服,將手探了上去。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,等到珞微摸到他的膝蓋下方時,他哆嗦的幅度大了起來。珞微用力按了幾下,耳邊全是他“嘶嘶”的吃痛聲。

唉,右小腿似乎折了,珞微悲催地想,真是難為他還能拖著斷腿跟著自己跑那麽久。

她站起身,還好,他們已經到了林子裏,前面不遠處就是樹屋區了。想來,他應該能堅持住的吧?

珞微往旁邊走了幾步,走到最近的一棵樹下。樹林裏更暗,她只能大概看清樹的輪廓。她攀著樹幹,迅速爬了上去,用手摸索了幾根粗細差不多的樹枝,她用力將樹枝掰了下來。

她滑下樹,拿著樹枝,對著他的腿比劃了幾下,然後她心疼地將自己的裙角撕了一小塊下來,用來綁住樹枝。

等綁好了之後,她站起身,對他伸出手,示意自己扶著他走。

他猶豫地看著她,最後,將手遞了過去。

珞微鉆到他的腋下,將他攙了起來。真重!珞微腳下微微踉蹌了一下,她咬牙挺住了。重就算了,關鍵是他身上的味道太重了,嗆得她都快無法呼吸了。

但她又不能不管他,畢竟,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。她只能咬著牙,深一步淺一步地往前走去。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很配合。

等珞微喘著粗氣將人半拖半拽到自己的樹屋下時,她覺得自己半條命都沒了。她看了眼十米高的樹屋,又犯愁了,該怎麽將他拽上去呢?他腿斷了,身後的黑色羽翼,她剛才已經檢查過了,除了顯得他的身形更大之外,壓根就飛不起來。

就在她憂愁地考慮對策時,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句疑問:“珞,這麽晚你去哪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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